南宫星信步过去,在巧儿肩头一拍,用真气暂且帮她稳住心神,道:「你送来的茶点,都下了毒」巧儿一张长长脸蛋尽是冷汗,拼命稳住脖子,才从哆嗦里勉强点了两下头。「是大奶奶周三娘叫你来的,对么」南宫星一看这丫头的胆子,就知道穆紫裳绝不会让她参与什么大事,心中暗叹一声,道,「她赏你的银子,你就藏在铺盖下,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巧儿一双小眼顿时瞪得熘圆,见了鬼一样盯着南宫星,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怎么知道」这无异于招供。白若兰顿时大怒,柳眉倒竖一剑横在她脖子上,斥道:「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为了些银子,就来要我们的命么」「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巧儿一头磕在地上,求饶道,「大奶奶只说加了药让我端过来,还一路跟着,奴婢哪儿敢不从啊!要害兰姑娘,那也是大奶奶的意思,和奴婢真的无关啊!兰姑娘饶命,兰姑娘饶命!」白若萍走到姐姐身边,抬手把她长剑托起,轻声耳语几句,似乎是在帮忙求情。南宫星看向凝珠,问道:「怎么发现东西里有毒的」凝珠看向巧儿,道:「寻常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好定力,放东西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兰儿心那么乱都看出不对劲来,我和崔姑娘又岂能吃进嘴里。」南宫星向内室的屋门使了个眼色,道:「她知道了么」凝珠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也不能叫她走了,留她在这儿伺候吧。白天雄要是知道我在这儿,恐怕还会有麻烦上门。晚上若云他们就都到了,到时候景洪爷爷在,便是与白天雄对质的好时机。」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白若麟面色苍白走了进来,宋秀涟随后反手带上房门。白若麟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谈话,他唇角抽动几下,开口哑声道:「凝珠,对质之后呢你姐姐会遵守承诺么」南宫星微一皱眉,心道巧儿这丫鬟听到的越多就越是麻烦,便对崔碧春叮嘱两句,崔碧春略一颔首,过去一揪领子将她提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南宫星一想,忙又赶过去几步,低声问道:「巧儿,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这两日晚上在伙房偷偷拿了些吃食,是做什么用了」巧儿瞪着眼睛回头看他一眼,颤声道:「这……这你怎么也知道,你……你是狐仙么奴婢……奴婢胃口大,晚上实在饿得受不了,才……才偶尔去偷几口吃的,奴婢认罚……」南宫星心中好笑,板起脸道:「白家又不是什么恶主,你晚饭多吃些不就是了。」巧儿一脸哭相道:「可要被人觉得奴婢是贪食的货,今后……今后可没人敢要了。」南宫星暗道这周三娘倒真是不挑,竟选了这么个丫鬟帮手,抬手一摆,道:「好了,带过去吧。」崔碧春带走巧儿,宋秀涟拉过白若麟坐下,道:「凝珠,若麟问的也算有理,穆紫裳在白家搞出这么多事,若麟的情况又可以算是她的心头刺,她真能遵守承诺么」凝珠叹了口气,道:「那若麟大哥你呢你真能遵守承诺么两不相帮这种事说来轻松,做来可不容易。那可是你的父亲,而且这些年来,怕是也就只有他从不曾放弃过你吧。」「不,你错了。」白若麟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需要的只不过是那个天赋过人技冠群雄的白若麟,一个可以稳稳摘下阁主之位的白若麟,而不是被千夫所指的疯子。」他紧握的双拳剧烈的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我娘,我怕是早已化成了灰。」宋秀涟拉起他的拳头,放在自己怀中轻柔抚摸,软语道:「你已对我说过,不妨再对他们说一遍吧。我觉得,你说的越多,心里就能越好受些。也好叫凝珠姐妹放心。」白若麟牙关紧咬,斜身靠在怀中宋秀涟肩头,粗拙的喘息良久,才缓缓道:「他其实一直想我死,从我走火入魔疯了之后。」「这怎么可能!」白若兰情不自禁驳斥道,「二伯这些年为了你,可是费尽了心思,花了不知多少银子。」白若麟冷笑道:「那些都是我娘苦苦哀求来的,我要是还想以前那样疯着,也会感激他感激得要命。可惜……我如今清醒了。而且,清醒的并不太难。过往的事,我一桩桩一件件都想起来了。」南宫星抬手制止白若兰继续开口,沉声道:「若麟兄,不急,你一桩桩讲。」宋秀涟柔声道:「你要实在不愿说给他们,就先回屋,我替你说。」白若麟摇了摇头,将宋秀涟搂的更紧,道:「你们想必不知道,我娘当年费尽苦心请来的郎中,被他带着去那里为我看病,最后其实是开了药方的。」白若兰登时满面惊愕,看来,连她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可他送走了郎中,就把药方烧了。」白若麟又喘了几口,道,「这没什么,心病本就要心药医,那药方也不过是些调心理气的辅佐。可那郎中当时特地对他说了,我的病根,是在走火入魔时的强烈刺激,每月安排娼妓为我排解时,只要尽可能回避当时的关键,让我对那刺激渐渐淡忘,就能慢慢恢复。可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白若麟的喘息变得愈发急促,仿佛有满心的愤懑无处宣泄,「他竟让每个去帮我救命的女子,都自称思梅。我的疯病每次被那刺激,就会加重,等到渐渐好转一些,却又到了下一次续命之期。可怜我娘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只敢偷偷半夜越墙进去看我,还当我已经无药可救,一次次悲愤欲绝。」「二伯母……还进去看过你她……她怎么进去的」白若兰更加惊讶,一脸不信。「自然是有人帮忙。」白若麟的眼中划过一丝鲜明的屈辱,「莫要忘了,院中还有一个武功不错的福伯。」不明白他眼底的屈辱从何而来,白若兰先是一愣,跟着道:「可福伯不是家中的长辈们找来帮忙看守你的远房亲戚么和二伯母此前应该并不相识才对。」白若麟的喘息又再粗重起来,「他也是人,还是个容易收买的男人。实际上,我能活到现在,倒有福伯一半功劳。是他帮我验出了饭菜里的慢性毒药,也是他,帮我抽空磨上个把时辰,硬是磨断了那些钢环,只可惜我疯疯癫癫,直到穆紫裳假借白思梅之名来杀我,才本能挣脱逃掉,害得我娘,白白多付了许多时日的报酬。」「二伯母有什么可用来收买福伯的,他一个老人,整日守着破屋子也不出来,要钱也花不掉啊」白若兰依旧不明所以,张口便问,南宫星虽已猜到什么,但阻拦已经不及。白若麟眼中屈辱之色更甚,面颊颤动片刻,才缓缓道:「他是个老人,却也是个颇为强壮的男人。多老的男人,也是男人。我是疯子,但我听得到,也记得住,隔壁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我现在都能回忆得清清楚楚。他去找侍妾风流快活的时候,我娘就会偷偷来看我,每次来看我,却都要先去福伯那里拿屋门的钥匙。一拿……就是半个时辰。她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在哭,你们知道么,她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哭。」白若兰哑口无言,攥着妹妹的手一时呆在了椅上。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可令尊令堂,看上去感情颇为不错啊。」「他待我娘倒着实不错。」白若麟的语气中突然带上一丝鲜明的讥诮,「每到我娘易受孕的那几天,他必定会去我娘房中过夜,什么年轻漂亮的姬妾也眼气不来,连我以前都觉得他们真是恩爱的很。若不是我娘曾在那石屋里说走了嘴,我此生此世怕是都要被蒙在鼓里。我竟不知道,我娘所受的眷宠,其实全是因为我。不,确切的说,是因为我的习武天赋。」宋秀涟端过茶杯,递到他唇边,柔声道:「喝口茶,慢慢讲。」白若兰赶忙过去抢下,拿过一壶凉水,抱歉道:「这个下过毒,喝不得。先委屈一下,喝口凉水润润喉咙吧。」她看了一眼茶壶,没处撒气一样拿过点心,一并丢到窗边地下,把茶水倒干,这才气哼哼坐回原处,心底对二伯的最后一丝敬仰也消失不见,「没想到,他……他竟是这种人!可因为你的天赋,是什么意思」白若麟咽了口水下去,靠在宋秀涟身上歇了片刻,道:「他想再要几个和我一样的儿子。我庶出的那些弟弟妹妹,个个都不堪大用,全被他送去了商号,到最后,他就觉得,只有我娘,能再为他生出天资根骨都青出于蓝的好苗子来。我这样的儿子,对他来说多多益善。」说到这里,他唇角浮现一丝奇妙的微笑,「我娘身子本就弱,生我的时候几乎耗尽了元气,那些亏损直到我发疯之前才堪堪补回,他也一直悉心帮我娘调理,可惜,我出事之后,我娘又一次元气大伤,这些年,也再没能添下一儿半女。其实,就是真有的,也未必是他的种!」这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让白若兰和白若萍抱在一起打了个寒颤。「你逃走之后,白家怎么派人找你,你也不敢出现。是因为你知道,白天雄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杀了你,对么」凝珠默然良久,忽然开口问道。白若麟垂手抬目,带着一丝冷笑道:「你以为春红为何会死你姐姐还当他是去救我,见我逃了才顺便栽赃陷害。她却不曾想想,这世上有几个做爹的,会穿着那样一身行头装神弄鬼的跑去救儿子他不过是想看看你姐姐是否得手罢了!多亏我当时疯病虽然未愈,心里的恐惧却还在,本能反应,总算是逃进了山里不曾与他相认。否则,这会儿我只怕已经成了一堆枯骨。」宋秀涟眼神一痛,双手环住白若麟脖颈,旁若无人的侧头在他耳畔轻轻亲吻两下,温柔摩挲,呢喃道:「都过去了,一切的苦楚危难,都要过去了。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白若麟将她搂正到怀中侧身坐稳,深深嗅了口她发丝间的香气,抬起头来,人已显得平静了许多,似笑非笑道:「我先前还当穆紫裳算无遗策,结果我一看捎话来要我答应的竟是两不相帮,当下便知道,她与那人合谋这么久,却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恐怕穆紫裳自己,也是被他利用来杀我的好刀吧。」南宫星皱眉道:「我不明白,他为何非要杀你,更不明白他既然要杀你,为何还杀得如此偷偷摸摸。」「因为你不了解他。」白若麟眯起眼睛,缓缓道,「我若不是疯了一遭,也不可能了解他。他根本就是活在壳里的人,从没显露过真正的模样。他每一步都会精确地算计得失,就是为了他自认可以光耀门楣的未来。我自幼根骨过人,任谁都说是习武奇才,他算计利弊,在人缘不如三叔的情形下索性将出身风尘的我娘扶正,硬是树我为白家嫡长子。那等我出了大丑,势必会成为他人话柄之后,他自然会想要将我除去洗净污点。只是他一来未再得子始终有所犹豫;二来杀子之事终究不能毁及自身名誉,他先苦苦挽回再偷偷下手,才是能将他放在最有利地位的路子;三来,他对我娘终究还是有些情意,不愿做的太白闹得太僵,他不少事情我娘一清二楚,多少也忌惮几分。」南宫星念及此处,忽然问道:「用来扰乱视线的那件喜服,想必是出自令堂手笔咯」白若麟颇为自豪道:「论起女红,商号请的绣娘怕是都要逊色我娘三分,四婶那四处显摆的手艺,本就是我娘亲手教的,莫说是仿一件喜服,就是仿十件八件,对我娘来说也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见屋内诸人均是默然不语,白若麟凄然一笑,转向凝珠道:「听到这些,你是不是觉得你姐姐找我交易的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蠢呢她叫我两不相帮,可却不知道,我其实恨不得杀了他!」凝珠平心静气道:「那倒不会,我姐姐本就不想让白天雄死在暮剑阁中。为此她还叫我和南宫公子商量,求他不要对白天雄下杀手。」「穆紫裳难道余情未了」白若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又有几分癫狂,「他当年想着纳入个武功天分好些的姬妾试试能否给我生个好弟弟,结果又受制于师徒名分苦于无法下手,最后到在这事上捡了条命,真是可笑!」凝珠看了一眼南宫星,轻声道:「白天雄并没有捡回条命,只不过是不会死在暮剑阁,免得再给白家这多事之秋凭添一笔流言蜚语而已。他离了这里,自然会有人动手,如意楼的银芙蓉,他怕是还没本事躲过去。」她转向白若麟,微笑道:「如此一来,有二伯母在,你和嫂嫂也不必苦等三年重孝,可以早日成亲,名正言顺,岂不更好。」白若麟脸上竟然一红,颇为扭捏的转开脸去,宋秀涟一声轻笑,道:「妹妹先别急着安排,若麟刚才那句问话,你可还没给答复呢。若麟武功远比若云要高,你姐姐现在一门心思为你铺路,谁敢保证,她不会借机除掉若麟这个心腹大患,保你夫妻一生平安」「我和若云要真想保得自身平安,更要好生敬重若麟大哥才是。武林门派,还有什么事情比武学之道的提升更加重要有若麟大哥潜心研究,不断开创精进,暮剑阁一门才能日益强盛。若麟大哥可以说是暮剑阁的柱石,打理杂事的可换,栋梁之材却绝不可拆。」凝珠柔声道,「若麟大哥才是暮剑阁必不可少的人,这一点,我已向姐姐申明过不止一次。她的确还对若麟大哥怀恨在心,甚至还有对嫂嫂你下手的念头,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嫉妒,毕竟若麟大哥是她唯一的男人,她的心绪,想必也十分复杂。她最后答应了我,但也告诉我,此间事了之后,只要若麟大哥还活着,她就绝不再踏上断霞峰半步。」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嫂嫂要是不放心,不如和若麟大哥依旧躲着,等到若云执掌门派大局已定,我亲手把天下第一剑交给若麟大哥,让你们二位可以节制四大剑奴,如何」白若麟忽然托起宋秀涟,长身而起,道:「不必。凝珠,等若云回来,我和他单独谈谈。」「好。」凝珠莞尔一笑,道,「此等大事,你们两兄弟本也该见面详谈一番。既然若麟大哥已经回了这里,若云回来,我就请他去见你。」「嗯。」白若麟匆匆答道,一扯宋秀涟的手掌,突道,「秀涟,回房。我想你了。」白若兰先是一怔,跟着脸上便是一热,低下了头。南宫星眉心微皱,道:「若麟兄,你走火入魔的余孽还在是么需要小弟帮忙么」宋秀涟回眸一笑,清脆道:「不劳南宫公子费心,他心火旺精气盛想我想得多,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巴不得他此后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怎么能叫余孽。抱歉,少陪了,为人妻者,是当尽力的时候咯。」她漾出一串清脆笑声,踮脚一跳蹦入白若麟怀中让他拦腰抱起,道:「回房,我也想你了呢。只是你可莫要太慌,小心些别被旁人看到才好。」白若麟也不答话,匆匆开门探头略一观望,闪身出去,一熘烟的跑了。倒真是来去如风。白若萍惦念母亲安危,赶忙让南宫星帮忙说明。南宫星和凝珠谈了几句,凝珠微微一笑,歉然道:「是我不对,之前竟错看了萍妹妹。」说罢起身过去,和白若兰一起带着白若萍往内室进去。南宫星在堂屋等了片刻,崔碧春回来,说已把巧儿绑好安置在顶头房中衣柜里面,他这才放心,叮嘱崔碧春在这里小心守备,自己则匆匆出门站到院里,吹着拂面山风静静思索起来。宋秀涟带回了白若麟,使出灯台底座暗的手段,山中的搜索人马势必要无功而返,所有的重要人物,危机竟都被穆紫裳的安排顺利解除。这样的人物背弃了天道,如意楼若不争取一下,可就显得太过于愚蠢。就是不知她对自己谋划的那些伤及无辜的事件,是否真有诚心悔意。穆紫裳啊穆紫裳,没想到至今为止唯一与你详谈的机会,竟是最初见面被你试探的那一场骗局。南宫星心中暗叹口气,那时他还当真相信春妮的说辞,最后噼头盖脸一番教训,如今想来,真是蠢到惹人发笑。离白若云回来应该还有个把时辰,如今事情大体理顺,谜团大多已解,若不是没有良机,本该是他忙里偷香的空闲。可惜里面母女重逢必定要絮叨良久,他又送走了崔冰,此刻也只能羡慕隔壁院子里白若麟的艳福,无所事事坐在石桌边上静等。等了一会儿,正想起来进屋端壶水出来,一个丫鬟却匆匆忙忙走进院中,打量了他一眼,颇为胆怯地问:「请问……是南宫公子么」南宫星皱了皱眉,道:「是我,姑娘何事」那丫鬟施了一福,左右看了一眼,拿出一张字条递了过来,道:「我……我刚才回住处打了个盹,结果桌上多了两张字条一锭银子,其中一张写着谁把这张送到这间院子南宫公子手里,就能拿了那锭银子。我……我就匆匆忙忙送来了。」南宫星接过一看,字迹颇为熟悉,应该是穆紫裳的手笔,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几行:他有帮手到,山道埋伏,武功不弱,我脱不开身,只得冒险通传给你,望你设法解决,免增变数。眉心一皱,南宫星先摸出一块碎银打发了丫鬟,跟着细细一想,穆紫裳能连这种横生变故也迅速摸清,加上她有特地写明脱不开身,可见,她多半并没和白天雄明面上闹翻,说不定,还在假模假样地充当智囊。若真如此,那她特地传报可就当真冒了极大风险,毕竟白天雄武功在她之上,为人其实也远不是她所知的那般情深义重,真要被白天雄抢先翻脸,她多半要吃大亏。就是不知这字条有几分可信,毕竟穆紫裳种种手段他此前见识过,故布疑阵的把戏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保不准就是调虎离山,亦或是驱虎吞狼之计。他略一权衡,将字条随手一捏搓成粉末撒入花泥,叫来崔碧春匆匆交代几句,让她千万记得不要逞勇斗狠,哨箭旗火当用则用,断霞峰山幽林静,通传及时并不太难。叮咛嘱咐之后,他快步往暮剑阁大门走去,既然是山道的伏兵,那下去验证一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真有新来高手,提前打发的确可以避免横生枝节。天道如今大势转往唐门,白天雄说不定会叫些在江湖的朋友助阵。要是诛杀白若云,那事关重大,泛泛之交必定不行,武功平平也不可能,以白天雄在江湖闯荡的时间估算,能放心叫来用上的,多半也就三四人而已。就怕他急切之下挪用白家商号银两,再雇杀手行凶。毕竟对付四大剑奴那种不透气的榆木脑袋,老辣的杀手的确比正经的武林高手有效得多。正自想着,迎面却碰上返回来的雍素锦,他赶忙叫住,先简略说了说此前事情,跟着问道:「你上山的时候,感觉到有埋伏么」雍素锦点了点头,笑道:「下山就发现了,只是带着崔冰那个笨丫头不方便,就没搭理。上山时候我特地绕了一下,挨个打量了一遍,一共六个,功夫挺扎实,但江湖气不足,身上还有一股黑药面子味儿,依我看,多半是朝中使火器的高手。」火器高手天璧皇朝重武轻文,除少量重镇,刀剑兵戈大多不禁,唯独对火器的管制却颇为严格,曾在江湖上与此相关的门派但凡稍有名气,就被设法收纳成了庙堂护卫。「是霹雳堂澹台家,千竹庄柳家,赤云山霍家,还是连江红冉氏兄弟的后人」南宫星心念急转,盘算着功夫不错又能动用火器的高手可能的来路。雍素锦咯咯一笑,道:「你跟我报这一串看门狗的名号作甚,我又没动手,怎么知道。再说就算动了手,不见了一眼能认出的东西,谁能猜出来头。干脆,咱们去捉两个审审。六个里有两个姑娘,模样不知道,身段可不赖,给你解解闷子」见她笑得邪气,南宫星暗叹口气,道:「我本以为是白天雄自己找的助拳,真要是有火器掺杂,那就更可能是李卓一支的余党。李卓曾动用军中霹雳震天雷相助裘贯,要是出于同源,下面那六人便应该是澹台家霹雳堂门下弟子。」他带着雍素锦向门外走去,沉声嘱咐道:「澹台当主官居三品,雷字旗遍布江南,论在朝势力,与千竹柳将军不相上下,即便有人错入天道,也不能处理失当给白家惹下后患。你我这就过去,在若云上山前将他们制住,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束手束脚,你也不嫌憋得慌。一共六个,一并杀了就是。」雍素锦不以为然,撇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个个拖到后山喂了野狗,他雷字旗的将军还能对着一泡狗屎寻白家的晦气不成」「见机行事吧。麻烦总是越少越好。」南宫星淡淡道,「如果留着会更麻烦,那就依你。」雍素锦昨夜刚刚泄了杀气,倒也不是很急见血,听出他有些不悦,便笑道:「好好好,我尽量收这点,不过要是捉来了人,你可得叫我主审。」「应该问不出什么,全交给你也无妨。」南宫星心知雍素锦秉性已成,叹道,「但有一条,你可得多留几口气,这些人不比方群黎,挺不过你招数尽出。我还想着把他们送回所属门派,试探一下看看天道到底渗透了几分进去。」雍素锦眉开眼笑,绣鞋中的脚尖都翘了一翘,道:「好,反正有六个呢。哪个挺不住招了,我就赶紧换下一个呗。」出门转道,行至三成,雍素锦轻声道:「走,进林子。不能沿着路了。」这种追踪潜行雍素锦是行家,南宫星颔首跟上,自然没有半点犹豫。走出一段,雍素锦抬手一比,扭头压住声音道:「跟着我踩过的地方下脚,足跟使力,缓缓压实,提够真气,莫要碰到旁边的枝丫……」南宫星轻功本就不差,听她走上几步指点两句,如是再三,竟和平时大耗真力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施展起来还容易了许多。只是更深些的法门,她却不肯再讲,匆匆约定了几个手势,便让他等在原处,倩影一闪,钻入灌木丛中,枝叶轻晃,不过如同山风拂过,比半大猫儿还要轻盈灵活。南宫星放低身形,屏息等了片刻,不料却一直没有响动,也不听雍素锦开口发信。又过了一会儿,雍素锦却猫腰闪了回来,笑眯眯道:「运气不错,这边只剩下两个,我偷袭得手,全放倒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看她鬓发额侧尽是泥土,身上衣裙也沾了不少脏污,显然并非她口气那般轻松。南宫星皱了皱眉,仔细打量过她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才道:「剩下四个呢」雍素锦左掌平伸,右手玉指在掌心连点几下示意,道:「两个看着上下山道,两个在埋布东西,应该是什么厉害火器。喂,他们不会是想把白若云白景洪连着四大剑奴一车炸飞了吧」南宫星沉吟道:「那到不至于,四大剑奴白天雄绝不舍得害死。他们可能是想把剑奴引开,在伺机炸死剩下二人。幸亏被提醒了一句,不然这劫数,若云兄还真未必躲得过。」他探头望了一眼,这里离山道还有一段距离,便低声道:「剩下四个怎么料理」雍素锦仍在手心比划了一下,笑道:「我上你下,先把两头望风的打晕丢进草窝子里,跟着我发信号,咱们两面夹击,这几个人功夫比我逊色些,咱们赢面大得很。就是得小心火器。」「你也小心。」南宫星点了点头,依言往下山方向摸去。不过五六丈,就隔着树干看到了山道上望风的那个。想必是为朝廷办事久了,那女子江湖经验着实不足,做了猎户打扮掩人耳目,却只是拄着钢叉背着弓箭在道边东张西望,神情还十分紧张,真要有人路过,必定会从她脸上看出个有鬼二字。这女子年纪不小,约莫将近三十,瘦削高挑,面容清秀,腰间鼓鼓囊囊缠了一圈,多半是备用防身的火器。此时已近黄昏,山道正是没什么人的时候,南宫星知道事不宜迟,当即弯腰捡起一快碎石,屈指一弹,嗖的一声打入对面林中,啪得一响将一棵小树震得左摇右晃。那女子立刻扭身看了过去,警惕道:「什么人」南宫星旋即闪出,瞅准空当腾空向后一蹬,踏树借力直扑出去,宛如一只鹰隼俯冲而来。那女子武功倒也不弱,一听身后有异,头也不回一叉刺出,叉尖微颤抖出数朵银花,一看便精于长枪的好手。只可惜,全力施为的南宫星并非寻常好手能够挡下。他大搜魂手一勾,身躯微侧,发丝都被刚叉挑散数缕,硬是灵猿般顺着叉杆窜了过去。那女子一叉刺空,右掌一松便去摸腰间防身火器。南宫星此时又岂会让她如愿,孤烟掌斜斜一拍,已封在那女子颈后,跟着顺势而下,沿着嵴骨一路拍过,最后一掌托在臀下,恰把她软倒身躯抱起,纵身踏步放进山林草密之处。雍素锦那边动作倒也颇快,他才返回山道,就听上面嘘熘熘一声口哨,只好马不停蹄展开轻功,飞快抄过那一处弯折。埋设火器的一男一女刚刚站起,正在拍打着衣服沾上的泥土,听到一声哨响还以为是自己人在提醒有异,马上转身向林内冲去。南宫星斜刺掠起,展臂折下两段树枝,甩手打出,叫道:「看暗器!」那两人果然江湖经验也一样不足,登时就被唬住,顿步后撤避过劲风。刚分辨出打来暗器其实是两段枯枝,还不及恼火,南宫星的孤烟掌已噼面打来,一招便将那男人打晕在地。那女子双手一沉,袖中掉下一对精致匕首,正要向南宫星出手,雍素锦却已鬼魅般贴了上来,双手一拧夺过匕首,反架在那女子颈畔,口中笑道:「这两个看来是火器行家,武功比那四个可差了不少。」被擒女子大概也就二十出头,中等身段,面颊圆润饱满,红云微透,发髻齐整,像是个成婚不久的少妇,看她不住打量地下男子的焦急目光,想来这还是对夫妻。南宫星看向道中已被整平到没有痕迹的路面,问道:「你们埋设的火器要怎么拆」雍素锦轻哼一声,笑道:「问什么,叫这姐姐去亲手拆了便是。」那女子怒道:「休想!」「哦」雍素锦笑眯眯提起一把匕首,在她细嫩面颊上轻轻一蹭,道:「你不拆,就可能炸死我们的人,这……可就有点不妙了呢。要不,把那男的丢过去,试试看会不会炸如何」那女子脸色顿时一片煞白,颤声道:「你……你敢!他……他可是朝廷命官!」雍素锦摇了摇头,淡淡道:「这山里头野狗野狼多的很,吃到肚里过到明日,也就是几泡屎,谁知道是什么朝廷命官。」那女子咬紧牙关,却仍是不肯松口,道:「你想丢过去……就丢,反正……反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炸了的。想凭此救人,做梦!」「这样啊。」雍素锦哦了一声,掌中寒光一闪,地上啪嗒一声,竟已落下一个血淋林的耳朵,「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是白家人。你高兴炸就炸,我只被要求不许让你们死,可没说不许我自己玩得高兴。」她一指压住那女子喉头,制住几乎涌出口来的惨叫,跟着匕首又是一落,竟把那女子衣衫自颈窝一路噼开,直至腰腹连裤带也一并断掉。随着猎户扎脚布裤顺着双腿滑落下去,那羊脂白玉般的少妇娇躯,登时赤裸裸露出大半。雍素锦向南宫星使了个眼色制止他开口,手中匕首缓缓贴住那女子浑圆乳房顶上红艳艳的奶头,冷冷道:「我不过是个顾自己痛快的恶婆娘,血钗雍素锦,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呐,你什么时候想去拆了,就点点头。我呢,让我的手下脱了裤子,这就来强奸你,他一边强奸,我一边从你身上随便找点什么割着玩给他助兴,比如,你这奶头,我看着就碍眼的很,我听说女人痛的时候啊,下面就会发紧,今日正好拿你试试。你……可千万坚持的久些哦。」